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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峰会观察:人们似乎习惯了最后一刻的最后一秒才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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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楠,中外对话北京办公室副主编。

“哥本哈根那样的争吵后,人们似乎习惯了最后一刻的最后一秒才解决问题。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巴西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世界也是如此。

6月19日,在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全球峰会正式开幕的前一天,名为《共同愿景》的宣言案文获得通过。联合国副秘书长、可持续发展大会秘书长沙祖康说:“我们终于成功了。”

当天,在峰会前的最后一次全会会场上,大会主席说:“我没有听到有人反对,就这么决定了。”掌声久久不息。其中夹杂着轻快的口哨声——人们实在厌倦了艰难冗长的讨价还价。

这篇宣言案文,将成为本次里约会议对历史作出的交代。

这场胜利,再次重演了谈判难产、主办国出面收拾局面的套路。

基本原则精神没有被抹去,可称成果的是建立一系列高级别政治磋商机制的决定。涉及真金白银的焦点议题,将交给这些磋商机制。

瑞士代表厄斯(Urs)的感觉是:谈判有些特别,因为毕竟不是联合国,不像UNFCCC那样有一套成型的磋商机制。于是,每说到一点什么,这边一声“反对”,那边一声“反对”,会议很难不陷入杂乱的纷争。

但77国集团加中国,是发出同一声音的一股力量。

中国试图将自己藏身在G77+中国的整体框架内部。在重申“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警惕绿色经济这些根本立场上,立场高度一致。

在19日的全会会场上,大部分发展中国家代表的发言,用了“完全同意”的措辞,来表达对G77加中国集体立场的支持。

在发达国家强调“目前情况”、“各自能力”的时候,中国的低调显得更加顺理成章。很少见到中国代表发表长篇大论,在一些具体磋商中,中国代表们甚至一言不发,可以用明哲保身四个字来概括。

6月18日,中国代表团团长杜鹰对媒体说:大家可以查阅记录,看看从1992年以来,中国在可持续发展领域的承诺有没有一个没有做到。希望一些发达国家也能言行如一。

这也许算得上中国代表团在本次会议中做出的略显锋芒的表述了,从中几乎能够嗅出谈判最后关头的火药味。

一位中国代表团成员私下说:在谈判中尽可能少发言,免得“引火烧身”。

美国气候谈判代表团团长乔纳森潘兴说:“我的感觉就是困。是的,困。”

这几乎成了国际谈判感受的标准版本。

这个世界已经谈得很累了。

巴西文本的胜利,不得不说是“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的胜利。然而它真的胜利了么?

这一次,在面向里约的非正式磋商中,这一原则遭受前所未有的挑战,一度成为最重要的谈判焦点。

在一轮一轮的文字攻守中,美国代表曾建议把“根据”里约原则改成“考虑到”里约原则;瑞士代表说:要在这一原则后面加上“根据目前和未来的情况,体现各自能力”,言外之意,是对发展中国家应该予以区别对待,矛头直指新兴市场国家。

中国国家发改委副巡视员孙桢在会前一再表示:“里约精神是人类思想史上的巨大成就,来之不易,没有必要改弦易辙。这次里约地球峰会应该被当做一个机会,重建政治互信,更好地推进可持续发展。就像一个年轻人少小离家,不能只是在外面打拼,还要回家看看,认祖归宗。”

于是,“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这一原则成为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里约会场上的焦点分歧。一边是要认祖归宗,一边是要连根拔起。

一边坚持资金和技术援助是发达国家的责任,一边在强调金融危机的不利影响,以及试图引起发展中国家的分化。

中国代表团一位成员私下表示:“发达国家攻得很凶。”

谈来谈去,绕不开的是资金和技术支持。

6月14日的磋商中,77国集团代表几乎上演中途退场的激烈一幕,英国卫报用“G77代表出走”来形容当时的态势。G77代表提出:如果资金援助不能落到实处,谈判难以继续。巴西的一位高级外交官当天发出这样的警告:债务危机不能被欧洲当做在资金支持方面不作为的借口。

谈判停滞半小时,后以G77提出设立类似“绿色气候基金过度委员会”来保证执行落实而告收场。

最后通过的文件,重申了对发达国家履行承诺的要求,向发展中国家提供占其国民生产总值0.7%的官方发展援助,以优惠条件向发展中国家转让环境友好型技术,决定启动有关政府间进程。

于是人们看到,“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取得了文本层面的胜利。然而其原因是:资金和技术支持的具体责任落实,在一定程度上被交给了未来的进一步磋商。

绿色和平东亚政策和公共事务主管雍容说:“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了。”

“哥本哈根那样的争吵后,人们似乎习惯了最后一刻的最后一秒才解决问题。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国家发改委应对气候变化司副巡视员孙桢对笔者说。

谈判达成了,代表们的轻松溢于言表,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充满欢欣鼓舞的胜利之感。

在芝加哥经营公司的美国人吉姆斯,已经是第五次来参加国际谈判,包括1992年的世界环境与发展大会。回忆20年前的那次大会,他感触很深:“也是这么多人,但是跟现在完全不一样。那时候世界像是一张白纸,人们充满激情,现在是一片烦乱。”

作为谈判代表的法国农业部官员凯瑟琳,也认为会议“并没有走得更远”。

人们自然地将里约峰会,看做从哥本哈根到坎昆、再到德班的延续。很多参会者亲历这一系列国际谈判,已经陷入习惯性的无奈。

一位来自巴拿马的参会者对笔者说:“我们说,去里约吧,但也就是去去而已。”他西装笔挺,神情严肃。

相比20年前,另一个变化也许不起眼,却值得人们更加注意。

沙祖康的总结发言特别突出地强调了公民社会的积极作用,认为其在反馈公众意见方面,做出了大量贡献。他还出席了中国NGO举办的边会——China is going green,并做了热情的主题发言。

在大会专门设置的可持续发展对话环节,来自不同国家、不同背景的嘉宾们纵论寰宇。当一位教授说出:“政府不会领导我们走出困境,大学、商业机构、媒体们共同努力,所谓的领导人将跟着我们前进,让他们做我们的尾巴吧!”容纳上千人的会场上掌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