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

河水长流

中国饱受污染与干旱压力的黄河曾经几乎没有水注入大海。如今这条“母亲河”正在重获健康,但从很多方面讲,其效果仍需拭目以待。乔纳森•沃茨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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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中心的一面墙上,排成马赛克的电视屏幕反复切换着最新的卫星图片与降雨预告。而另一面墙上的巨幅屏幕,显示的是中国第二大河——黄河的全景图片,几十个监控站正在实时报告着黄河的流速、污染程度与储集层体积。

操作中心密切关注着这条中国“母亲河”流经九省区的流量,以测得其每个月的流量是否达标。工程师们还能通过一套复杂的河流监控系统来开启与关闭高科技的自动闸门系统、对设备进行监控。这使他们能够远程控制全长
5464公里的黄河周边几乎所有用于农业与工业的分水渠。

工程师们能够通过该系统更快地处理严重的污染泄漏问题,在改善主干道水质的水量问题上,不仅经济、立法与政策做出了相关改变,该系统也作出了贡献。

现在中国的水利工程师们正计划将“数字黄河”升级——努力打造世界上最先进的水配给系统,来保护这个星球上负荷最重的一条河流,使她免于干涸、免受污染
,不会因为经济发展要求而背负不可持续的重担。

该计划将于今年晚些时候开始施行。它将使目前已经十分先进的管理体系更加完善。过去
10年里,目前的这个系统在扭转黄河困境的过程中做出了贡献。

在过去
30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中国政府都在集中精力解决水资源问题、增加水供给量。假如水体干涸或是被污染,人们就朝更深处挖井或是开渠从新的源头引水。

但这些方法对于黄河——这条千百年来承载着中华文明的主动脉——而言并不奏效,因此人们不得不将科学、保护、中央调控、现代市场
限额与交易等因素结合在一起综合考虑,寻找新出路。

设立在郑州的黄河河道管理指挥中心——黄河水利委员会(
YRCC),已经观测到了明显的变化。

1997
年的黄河几乎集中国所有环境问题于一身:40%的水域污染超标;下游地区因沉积物而堵塞,河床上升,比周围的农田还要高出数米,洪水隐患堪忧。但最大的问题在于下游似乎要枯竭了,由于过度开发,一年中226天断流,没有水汇入大海。

然而,从那时候起,断流再未发生,而且在去年,这条伤痕累累的河流变成了模范河流,为
黄河水利委员会在新加坡赢得了李光耀大奖。黄河水利委员会的主任李国英也升任国家水利部副部长。黄河的数字操控系统如今也被运用到其他不堪重负的河流上,包括新疆的塔里木河,青海的黑河,广东的东江等。

欧盟有一个团队与黄河水利委员会共事,欧盟认为其获奖是实至名归。

 
“这非常了不起。河水再次流入大海。”欧盟中国流域管理项目的组长保罗·范·弥尔说道,“多亏了中央调控,要管理如此大的一条河流,这种方式十分独到。”

那些主要的自然资源保护主义者,包括那些曾经猛烈批评过黄河管理的人们,都对这些进步表示赞许,同时也表示还有许多方面亟待努力。

“黄河水利委员会的思维发生了变化,由征服自然改为促进河流健康,这让人钦佩。中央数字监控也十分了不起。但是黄河还远远没有达到真正的健康状态。通过保持最小的流量,我们保证了不断流。但是黄河曾经的生机与富饶已经在建设梯级水坝与资源过度开发之下一去不返,水污染使情况更加恶化。”公众环境研究中心的发起人马军说。

目前最突出的任务就是黄河流域的九个省份如何公平地分享有限的水资源。这些省份因地域不同而贫富不均。
河南省良村就是个例子,尽管当地的玉米地离黄河与中国最大的水库之一小浪底水电站不到10公里,但却无水灌溉,因为当地的农民无权用水。村民们只能依靠降水灌溉作物,生活窘迫,毫无保障。今年,他们遭受了近几十年来最严重的干旱,夏季作物可能会颗粒无收。而河南省将其水源配额用在了别的地方。

副村长卢卡胜(音译)说:“我们也向政府寻求过帮助,但他们说现在城市里饮用水都困难,所以没办法调水来救济我们的庄稼。我们想打一口
400米深的井,但是要花70万(将近11万美元),所以我们需要资助,同时还要通过政府同意。”这里的村民每两天才能有几个小时的供水以解决饮水问题。

各省份的用水分配定额早在
1987年就制定下来了,依据的是1919年到1975年间580亿立方米的年均流量,这个数字曾一度让人乐观。而随着支流的水电站建设、城市发展以及气候变化,去年的流量降到了460亿立方米。各省理应平摊减少的水量,但位于上游地区的宁夏内蒙古反而每年多取用10亿立方米的水量。

真正受害的是地下水补给和生态系统,尤其是湿地。本来在计划中有210亿立方米的水量用于冲刷沉积物以及维持水系中人类社会以外的其他体系。然而这部分水量也被各省超额占用了。

今年下半年工程师启动项目第二阶段时也将考虑到这个部分,将强迫强占水源的上游省份开闸放水。
目前黄河水利委员会与清华大学正联手设计新的系统。

一旦新系统在三年内完工,郑州的工程师说他们将能够远程操控流域中
90%的工业、农业用水。

“我们在努力通过调节用水来解决各省之间的用水矛盾。我们的目标是保证河道中游处不断流,让水最终流归海洋,以改善生态环境。”水调处处长裴勇说。

这套中央调控的体系看起来是非常典型的中国式水危机解决方法,同时宁夏与内蒙古的当地政府也正在尝试着采用市场机制来解决问题,比如交易用水权就很值得一提。那些已经用尽了水量配额的省份,工业发展就只能为农民买单提高灌溉效率,以此来交换水资源。

多种迹象显示,中国官方正在密切关注提高这些区域的有效用水率及减少用水量。在今年提上日程的
《一号文件》中,政府将节约用水作为首要任务,将每年的用水量控制在6700亿立方米,并承诺将投入4万亿人民币(约合6200亿美元)用于减少浪费与提高灌溉率的工程。

然而要在黄河失去养育生命的能力之前,仍有许多工作要做。水电站仍然在中央调控系统的控制之外。华北地区的用水需求仍在急速增加,远远超过了有效补给的速度。因此,环境压力已经从黄河主干道蔓延到支流与地下含水层。这些支流正在遭遇愈发严重的污染,而地下含水层正以惊人的速度衰减。

中国还在继续发展对环境破坏力极大的大型项目,以拉动供给。解决黄河流域干旱问题的“最终方案”是
南水北调工程。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水利工程一旦完工,其西线工程将按计划把青藏高原上的水调往近处的黄河源头。在技术上这十分困难,在政策上极具争议,同时也将耗费大量的财力。但水利工程师们说,如果中国要继续发展经济,这是唯一的选择。

裴勇说:“黄河沿岸的缺水问题仍然很严重。供需之间的不平衡将变得越来越严重,除非我们能从外部调水。就现在而言,我们将加强节水,调整用水结构。但最终的解决方案仍然是调水,假如该项目不能进行,我们将面临严重的供水问题。”

有关黄河的好消息也就仅限于此了。

黄潇补充报道)

来源:https://www.guardian.co.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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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 ceze c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