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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生物多样性保护谈判:时间不足、雄心不够

在日内瓦举行的全球生物多样性保护面对面谈判在一些问题上取得了进展,但仍存在重大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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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哥伦比亚的黑凤冠雉(black curassows),这个拉丁美洲国家通过外国援助、慈善融资和碳市场收入的组合来为自然保护工作提供资金。图片来源:D. ShapiroDate / Alamy</p>

哥伦比亚的黑凤冠雉(black curassows),这个拉丁美洲国家通过外国援助、慈善融资和碳市场收入的组合来为自然保护工作提供资金。图片来源:D. ShapiroDate / Alamy

各国谈判代表和观察员们刚刚结束了一次重要的《生物多样性公约》(Convention on Biological Diversity,简称“CBD”)会议,谈判的势头得以延续,但许多问题仍有待解决,包括如何找到每年保护和恢复自然所需的7000亿美元。

这次在日内瓦召开的为期两周半的不限名额工作组(OEWG)会议是自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第一次面对面举行的CBD谈判,时间距离即将在中国召开的《生物多样性公约》缔约方大会第十五次会议(COP15)第二阶段会议仅几个月,因而还被认为是对去年10月《生物多样性公约》会议产生的广受批评的草案进行重大修改的最后机会。

日内瓦谈判的文本中增加了许多内容,但大多数都放在方括号内,意味着这些内容尚未达成一致。目前,组织者已计划6月在内罗毕举行一次额外会议,试图达成共识。

如何填补资金缺口?

资金仍是一大症结。生物多样性每年需要大约8440亿美元投资 ,比目前的投入高出7110亿美元。

特别是在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提供资金方面,一个由大自然运动(Campaign for Nature)、大自然保护协会(Nature Conservancy)、世界自然基金会(WWF)、世界资源研究所(World Resources Institute)等组成的国际环境组织联盟在会议之前呼吁发达国家支持每年至少600亿美元的目标。

他们认为,这笔钱将有助于解决发达国家消费习惯对生物多样性的影响。根据悉尼大学(University of Sydney)的研究,全球30%左右的生物多样性问题是由国际贸易产生的,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生产的供发达国家使用的大宗商品。

这些非政府组织还呼吁采取更全面的融资方式,包括取消农业和矿业等部门的有害补贴,并更有效地利用现有资源。

阿根廷和巴西等国在加蓬的带领下,呼吁发达国家每年至少提供1000亿美元,并且到2030年将这一金额增至7000亿美元。

大自然保护协会全球政策、机制和生态金融总监安德鲁·道依茨(Andrew Deutz)表示,尽管谈判代表在协议草案中增加了关于协调融资以使其产生正面生态效益的内容,但他们在如何填补资金缺口方面“仍有很大差距”。

他说:“人们的期望和立场非常多样。作为一名前谈判代表,我认为这没关系。我们仍在努力厘清各方立场,一旦完成,就可以通过谈判达成共识。”

巴西尤其在资金问题的讨论中“采取强硬路线”,试图争取最大限度的外国援助,并得到了非洲和拉丁美洲其他国家的支持。 道依茨 表示,对所有“发展中国家”一视同仁符合一些国家的利益,但捐资国并不接受,安哥拉和巴西的资源需求大不相同。

他认为,作为一个中等收入国家,巴西需要认识到,它将不得不通过国内资源为大部分生态保护工作买单。哥伦比亚在这方面的做法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将绿色气候基金(Green Climate Fund)和慈善融资提供的外国援助与一部分碳市场收入结合起来,作为其保护工作资金。“这才是一个进步的中等收入国家应该做的,”他说。

他指出,目前缺乏推动更高抱负的领导力。COP15的主办方中国主要是在幕后工作。他说:“他们没有像英国在COP26气候谈判(《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二十六次缔约方大会)之前那样,主动与全球的民间组织和私营部门展开接触。”

“我们在日内瓦会议私下交流里听到的担忧,尤其融资方面的担忧是,由于乌克兰难民危机,援助预算正在重新调整,再加上欧洲国家的国防开支可能会增加,因此,履行一些融资承诺将变得更加困难,”他说。

道依茨认为,战争也分散了世界领导人的注意力,谈判人员更难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回到生物多样性上。他希望6月的七国集团会议能够在生物多样性融资方面发挥一定的领导作用,但他承认,现在把这个问题提上议事日程的难度大增。

然而,大自然运动的负责人布莱恩·奥唐纳(Brian O’Donnell)指出,领导力匮乏是老大难问题。“大自然不能总是被当作‘次要’事项,它是地球上所有问题的基础,是我们所有生计和经济的基础。因此,无论方便与否,它必须被当作‘首要’事项。”

保护30%的陆地与海洋

比较积极的进展是,旨在保护地球上至少30%的陆地和海洋的《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草案 “目标三”继续得到大量支持。现在有91个国家加入了“自然与人高雄心联盟”(the High Ambition Coalition for Nature and People)。该联盟是一个政府间组织,目的就是推动这项提案。

在日内瓦会议期间,几个国家首次表示支持该目标(其中一些国家此前曾对其提出质疑),前提是要明确一点,即各国能够根据本国情况决定其对全球目标的贡献。

这里的问题不单是时间,而是缺乏紧迫感。
布莱恩·奥唐纳,大自然运动负责人

在“目标三”中还加入了新的文句,以更清楚地表述土著居民和当地社区(IPLC)在实现该目标方面发挥的重要作用,和更明确地保护其权利。

鉴于曾经发生过打着保护的旗号侵犯人权的事情,土著居民和当地社区对“目标三”表示不信任。土著人民权利国际组织(Indigenous People’s Rights International)的一份报告罗列了许多最近的例子,包括2021年发生在尼泊尔奇特旺国家公园(Chitwan National Park)的对采摘蔬菜的土著居民进行骚扰和拷打的事件。

生物多样性问题国际土著论坛(International Indigenous Forum on Biodiversity)成员兼谈判代表珍妮弗·陶利·科尔普兹(Jennifer Tauli Corpuz)表示,如果没有关于尊重土著居民和当地社区权利的明确声明,该论坛将拒绝支持“目标三”。

她说:“如果没有保障措施,它就可能一如既往地继续下去,还会有土著人被驱逐、杀害和定罪。”然而,新的文本中增加了一条警告,即土著居民和当地社区的权利必须“符合国家立法”。

科尔普兹说:“许多国家没有立法承认土著居民的权利,所以我们觉得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漏洞。”

工商界和COP15的前景

日内瓦会议的一个积极进展是私营部门的参与。根据商业自然联盟(Business for Nature,简称“BfN”)执行主席伊娃·扎贝(Eva Zabey)的说法,约有35家企业参加了会议,其中包括消费品巨头联合利华和服装零售商H&M。

她说:“一些企业在正式会议上发表了声明,引起了良好反响,因为这是参与这一进程的进步企业发出的更新、更响亮的声音。”商业自然联盟呼吁对企业造成的生物多样性影响和对自然的依赖度进行强制性评估和披露。扎贝称,关于这一点的大部分文本仍在括号内,但有几个国家支持这一观点。

人们对昆明COP15会议上能否成功达成一致的前景喜忧参半。许多人担心,在内罗毕举行的会议,以及更多关于融资问题的线上会议,可能不足以达成协议。

“两年的线上谈判使各国甚至都难以协调和巩固自身的立场,更不用说开始真正‘赤裸裸’的谈判了。”道依茨补充说,日内瓦会议“让我们迈过了最困难的阶段”,谈判人员就落在纸上的文本展开了讨论,“但距离COP15的时间不多了。”

奥唐纳说:“我们本来可以在日内瓦再待一周,我不确定它是否能完全解决这些问题。这里的问题不单是时间,而是缺乏紧迫感。各国需要做的是,少想一点如何保护自己的优先事项,而是更多地把地球当成一个完整的系统加以考虑,以及我们如何制定一个框架来解决这场生物多样性危机。”

翻译:奇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