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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保机构对熊猫与老虎的错爱

罗伯特·梅在接受中外对话采访时说,民间组织和学术界需要拓宽工作重点以帮助人们了解存在的物种到底有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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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亚科学家罗伯特·梅是牛津大学动物学系的教授、英国政府前任首席科学顾问。

在上月出版的《科学》杂志上,梅和共同撰稿人声称他们已经揭穿了大多数物种在被发现之前就将灭绝这一末日猜想。他们说,地球上存在的物种数量远低于普遍认为的200万到800万,更大大低于之前所估计高达一亿的数量。

而且,科学家们说,鉴于已经有150万个物种已经被命名,我们有很有可能在本世纪末之前将其余的物种也都记录下来。梅告诉中外对话为什么这一发现很重要。

奥利维亚
·博伊德(OB:您的意思是在物种灭绝这个问题上我们过于危言耸听了?

罗伯特·梅(RM):我认为我们对于物种加速灭绝确实应该感到担忧。但是,另一方面,鉴于情况已经如此糟糕了,我不认为如果我们把注意力放在最坏的数字上而非放在最有可能的数字上,对改善情况会特别有帮助。

这篇文章并不是在说目前万事大吉。针对地球上现存物种数量的估计,一些人估计我们只知道所有存在物种的10%或者更少,这篇文章只是要告诉大家,实际情况或许要比估计的要好很多。物种的总数或许只是我们已知数量的四倍或者五倍,甚至只有两倍。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知晓全部物种的可能性不断加大。尽管在发达国家,发现物种并给物种命名的专家——即分类学家,数量上略微有所减少,但是我们也很高兴地看到,在此前此类专家稀缺的发展中国家,这类专家的数量却在增加。总的来说,专家的总数或许比以前增多了,这一情况进一步提升了我们知晓全部物种的可能性。

OB:为什么我们很有必要了解现存物种的数量?

RM:我们的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拥挤,人类对环境的影响也越来越大。如何解决所有人的温饱问题?如何维持生态系统服务?生态系统服务并未被经济学家计算在传统GDP内,但是,据估计淡水、授粉等生态系统服务的价值与全球传统GPD不相上下。这些是我们所面临的严峻问题。

我们面临着威胁,为了应对威胁,我们真的需要知道到底都有些什么物种。当有栖息地被破坏时,我们需要了解对于生活在那里的物种会造成什么后果?对我们又会产生哪些冲击?我们需要更好地了解生态系统的架构、它们对外界干扰如何应对、我们又能如何进行管理。如果想在这一层面上看问题,你必须再深入一步去了解到底存在哪些物种?对于某个生态系统,如果你甚至连其中存在物种的一半都不知道,那么你就很难弄明白该生态系统是如何运作的。

因此,你可以说目前有三种论调。其中一种认为那些正因人类活动而面临生存威胁的物种和那些濒临灭绝的物种所包含的基因能造福未来,所以我们要保护它们。我把这种观点称作狭隘的功利主义论调,并且,我认为这一观点并没有很大的说服力,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会生命的分子构造有更多的了解,我们将能够利用分子结构制造出药剂制品,而不需要完全从大自然中攫取。

广义的功利主义论调则相对较有说服力,它认为生态系统为我们提供了许多赖以生存的物质,所以我们需要更好的照顾好它们。

除了以上两种论调之外,还有一种或许可以称为更广义的伦理道德论调。这种论调认为,尽管物种灭绝的速度或许并不像令人恐慌的预期那样快,但是无论如何也达到了我们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速度,如果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我们给子孙后代留下的将是一个赤贫的世界。

但这一论调的推广施行在富裕国家更为容易,要想用伦理道德说服教育尚未解决温饱问题的非洲国家似乎有些困难。

OB:预测未来物种灭绝的速度对我们来说有多难?另外,比如说,我们对气候变化所造成的影响理解的有多深刻?

RM:关于气候变化我们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它正发生着,我们也正应对着。另一方面,事情发生的具体速度尚不明确,我们还在学习的过程中,因为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动态体系。比如说,我们发现北极冰层融化的速度比任何人意识到的都快。尽管我们已经开始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这却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暴露了出我们缺乏对细节的理解。而且,很有可能我们的很多担心实际上是没有必要的。

气候变化不仅对我们人类产生影响,也会对其它生物产生影响。气候变化如何影响植物和昆虫的分布,并令某些物种受益、某些物种受损,我们都有详细的记录。此外,对这类问题有正确的理解是更广泛地了解存在哪些物种以及它们之间如何相互作用的一部分。由此,随着我们努力走向更加可持续发展的未来,我们就能够更好地对其进行管理。

OB:是否有些栖息地的数据比较难获得?

RM:的确。对于深海,我们知之甚少;还有些地方确实就是很难获得数据。这么说可并不是因为矫情。我有几页由英国国防部制作的很棒的演示文档,它们显示出世界上面临各种压力的区域 – 从土壤枯竭到水资源短缺,各种各样不同的压力,随后文档在同一地图上以放射状的方式展示了世界上近期发生过或者正在发生冲突的地区。这两者之间有着很强的关联。

世界上有相当多的地区,生物多样性很丰富,但是却由于当地所面临的压力以及地区冲突,导致很难在那里进行作业。

OB:在自然资源保护论者活动的地区,他们通常只重点关注单一物种,比如说,拯救老虎行动。他们的做法对么?

RM: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令人沮丧的统计数据。如果你查看关于自然资源保护的学术文献,你会发现有三分之二的文献是关于鸟类和哺乳动物的,20%是关于鸟类和植物的,只有10%是关于无脊椎动物的。但是无脊椎动物占据了物种的绝大多数。此外,在那10%的无脊椎动物中,三分之二是关于蝴蝶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属于名义上的鸟类。

情况在转变,但转变得很慢,如果你了解保护行动的重点,你会发现情况比文献所反映出来的还要糟,这一点不难理解。世界自然基金会的年报全是关于“魅力巨型动物”的——这个是最恰当的说法。

另一方面,你必须对此表示理解,因为民间组织需要筹款。比起一些不起眼的昆虫来,憨态可掬的熊猫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而且,事实上确实有些昆虫人们认为没有会更好些,比如蚊子,这是可以理解的。
因此,确实有些实际问题。我们可以理解筹款工作中需要把重心放在能够引起人类情感共鸣的物种上。然而,筹得的资金在使用分配上应该在一定程度上更多样化些。

翻译:东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