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面临恶化的自然危机

当人类触到自然的生态底线时,目前的金融危机就会相形见绌。乔治·蒙比尔特指出,现在已经到了反思我们灾难性的环境轨迹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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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算什么,和将要发生的危机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我们必须为眼前的金融危机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这向我们预示,当人类打破生态底线时,真正的崩溃会有多么可怕。

在我们环视不断波动的金融数据时,一串与众不同的数字跃入眼帘。德意志银行经济学家帕万·苏克德夫带领一个欧洲团队对生态系统进行了一项研究,10月10日,他们报告说,每年单是森林破坏造成的自然资本损失的价值就在2万亿到5万亿美元之间。金融部门造成的损失(截至10月中旬)为1万亿到1.5万亿美元。苏克德夫得到这些数字,经过了对森林所提供服务(如碳封存和淡水供应)价值的估算,并且计算了替代森林或者在没有森林情况下生活的成本。与自然紧缩相比,信用紧缩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两种危机的原因是同样的。在两种危机中,那些资源开发者要求的回报大都是不可能实现的,而他们欠下的债也都是无法偿还的。在两种危机中,我们都拒绝承认可能发生的后果。我曾经认为这种共同性的否认只是针对气候变化的。现在我知道了,对于每一个即将发生的混乱,这都是第一反应。

英国首相戈登·布朗和所有欠了毒债的商人一样,拒不承认财政现实。2007年6月,他吹嘘说世界有40%的外国股份都是在伦敦交易的。他说金融部门的成功,部分原因在于政府采取了“一项风险导向管理方式”。三年前,在同一个大厅里,当时还是财政大臣的布朗宣称要“在今后每一个预算里,我都希望我们能做更多的事情来鼓励风险承担者。”面对这个烂摊子的人,现在有谁会怀疑风险预防原则的价值呢?

生态和经济来自从一个希腊词语oikos——意为房屋或居所。我们的生存靠的就是对这个家园的理性管理:在这个空间里生活是可持续的。两种危机里的规则也是一样的。如果我们对资源的开发超过了其再生的速度,我们的积蓄(stock)就会被淘空。这是另一个能让我们产生联想的名词。在《牛津英语辞典》中,对“stock”有69种解释。如果它被理解为基金或积蓄,我们就能从这个词汇联想到一棵树的树干(stock也有树干的意思),“其收益就是分枝”。如果你把树修剪得太厉害了,它就会死掉,崩溃也就发生了。生态就是所有财富增长的主干。

这两种危机也是相互促生的。冰岛财政崩溃之后,现在它正盘算着加入欧盟,这就意味着要把其渔场置于欧盟共同渔业政策之下。而且冰岛总理吉尔·哈尔德也号召国民全力开发海洋。经济灾难将引起另一场生态灾难。

通常情况是相反的。在《大崩坏:人类社会的明天》一书中,贾雷德·戴蒙德向我们阐释了生态危机常常就是社会灾难的前奏。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复活节岛,在那里的人口达到历史最高纪录之后不久,社会就崩溃了。最后的树木也被砍光,巨石纪念碑的建造达到顶峰。岛上的首领们竞相建造一个比一个巨大的雕像,这些雕像需要木头和绳子(用树皮制成)来进行运输,还需要为劳力提供额外的食品。随着岛民们赖以生存的树木和土壤消失殆尽,人口剧减,幸存者们开始同类相食。 戴蒙德很想知道砍下最后一颗棕榈树的那个复活节岛民当时心里的想法。“他会不会像一位现代伐木工一样喊着:‘嗨,活儿呢?没树了!’?还是会说:‘技术会解决我们的问题,千万别怕,我们会找到木材的替代品的。’?或者说:‘没有证据说明复活节岛的其它地方没有棕榈树啊……你的什么禁伐令太草率了,只是因为贩卖恐惧而已。’?”

戴蒙德指出,经济成功和失败都可能引起生态崩溃。比如,中美洲的玛雅王国是当时最先进最成功的文明之一,但人口的增长、过度建设的工程,再加上落后的土地管理,造成了90%到99%的人口损失。“国王和贵族间的争斗导致长期偏重战争和纪念建筑的建造,而非解决潜在的问题”,这加速了玛雅的衰落。(是不是听起来有点耳熟呢?) 同样,最大的纪念建筑建成后不久生态系统就崩溃了。

同样,这种穷奢极欲是造成崩溃的部分原因:树木被用来制造装修寺庙的灰浆了。在国王们你追我赶的消费攀比之间,灰浆越刷越厚,树木越砍越多。

为什么人们无法制止生态崩溃呢?有下面一些原因。他们的资源起初看起来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长期耗尽的趋势被短期的波动所掩盖;一小撮权力者为了他们的利益损害了属于所有人的东西;短期利益战胜了长期的生存。这些原因同样完全可以用来解释金融系统的崩溃。难道这就是人类注定的行为方式吗?如果我们不能在积蓄(无论是金融的还是生态的)滑向遗忘的深渊之前采取行动,那我们就完了。

但是,现代性的好处之一就是我们拥有发现趋势和预测结果的能力。如果枯竭生态系统中的鱼类每年增长的速度是5%,但我们的捕捞量每年却增长10%,那渔业就会崩溃。如果全球经济的增长只有每年3%(一个世纪1,700%),那也同样麻烦。

我并不是说我们应该为经济衰退而欢欣鼓舞。但是金融危机确实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反思眼前这个发展轨道的机会,这个机会在经济成功的时期是不会出现的。那些正在重构经济的政府应该读一读赫尔曼·戴利的《稳态经济》。

一如既往,我还是没有留下足够多的空间来讨论这个问题。因此细节只有等到下一篇文章中来讨论了。你还可以读到由可持续发展委员会发行的该书摘要(所有参考书都在我的网站上,www.monbiot.com)。但是,戴利主张已经富裕的国家应该把增长(等质多量)变成发展(等量优质)。一个稳态经济拥有一个固定的资本储备,维持着一储备的生产量的速率(一定时期内的生产和产量)不能超过生态系统地吸收能力。资源的利用是有上限的,开发权通过拍卖获得。另外还通过财富的再分配来消除贫困。银行也只能按照自身的资本拥有量来放贷。

或者,我们也可以继续想入非非,尽管这种想法刚刚被碰得头破血流。金融危机清楚地告诉我们试图让现实屈从我们欲望时会出现什么结果。现在,我们必须学会活在这个现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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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蒙比尔特是畅销书作家和环境记者。他现任牛津布鲁克斯大学的城市规划客座教授。1995年他获得尼尔森· 曼德拉颁发的联合国全球 500名环境贡献杰出人士奖。

来源:www.guardian.co.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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