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

一条河,流过(第一部分)

澳大利亚遭遇了千年一遇的特大干旱,其农业命脉墨累河正在面临干涸的危险。“大干旱”是一次全国性的突发事件,还是在警告人们:地球的水就要耗尽了?克莱尔•斯考比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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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亚农民总是认为自己不够吃苦耐劳。他们为自己的不屈不挠而感到骄傲。他们喜欢生活在“一个有干旱也有暴雨的日光炙烤的国度”。对于全球变暖问题,很多人持保守态度,并表示深深怀疑,认为那是一派胡言。但是,随着空前的水缺乏以及全国最大的水系墨累河濒临崩溃,警钟正在全球敲响。

这场干旱使遥远的英国经济萎缩,小麦的价格达到了10年最高,超级市场里的面包价格随之上涨。在象征意义上,它的影响更深远。评论员正在一旁紧张的观察,想知道悉尼的今天是否就是伦敦西德纳姆的未来。

澳大利亚环境科学家、国际气候变化问题权威提姆·富兰纳瑞教授对此毫不怀疑。“世界上其他地方将要发生的事情都在澳大利亚有预兆,”他说。“所有地方都会发生这一切。下一个也许是中国,或者是美国西部某地。全世界都将爆发水危机。”在肯尼亚,曼丁哥地区的牧人被称为“气候金丝雀”——最早可能被全球变暖消灭的人群。在澳大利亚,这块地球上最干旱的大陆上,农民首当其冲。

这场持续干旱始于1998年。4年后发生了百年一遇的干旱,去年的为千年一遇。除了位于澳大利亚顶端的达尔文市,每个城市都面临着限制用水。大河变成了涓涓细流,一个小孩就能跳过去。50年前被人工湖淹没而葬身水底的城市老阿达米娜拜已经重新露出了水面。痛苦的考拉一直在喝游泳池里的水。例子还有很多。

2007年1月,政府说明了危机的程度,同时约翰•霍华德首相宣布了一项价值100亿澳元(85亿美元)的项目,用以控制国家粮食基地墨累-达令盆地,该盆地的农业总产值占全国的41 %,农产品出口额为220亿澳元。该地区的面积相当于法国和西班牙的总和,人口大约300万;著名水路墨累河已经没有充足的水量流入大海。尽管霍华德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援救计划以彻底修复该水系,6个月后当地农民灌溉用水的水龙头还是关上了。

马尔科姆•霍尔姆知道事情会变得多么糟。霍尔姆是一个牛奶场场主,今年39岁,脸上总是带着公牛般自信的笑容。他住在位于新南威尔士州(NSW)西南平原的芬利市,是当地社区的栋梁,受人尊敬。与其他5万多农民一样,霍尔姆也以墨累河为生。7月中旬,我第一次见到了马尔科姆和他的夫人,47岁的珍妮•惠勒。当我们坐下喝咖啡时,很难不注意到他的左臂——他被皮带绑着的左臂无力地放在桌子上,前臂烙着几条红色的疤痕,已经发炎了。

去年10月,由于没有水注入主坝,新南威尔士州政府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局面。去年墨累河的进水量达到了历史记录的最低点,政府错误计算了可利用的水资源总量。“引水”项目价值数百万美元,这笔钱由农民集资并支付以用于灌溉,在未经协商的情况下农民的配额被消减了20%。3个星期之后,农民又一次遭到了打击,配额再次被削减了32%。今天,他们已经没有配额了。

除了经营他自己的1000英亩(404公顷)土地和500头奶牛,霍尔姆还不知疲倦地从事着社会委员会的大量工作。第二次水配额削减之后——这次削减“粉碎了”他的抗旱策略,缺乏水和饲料、以及牛奶减产使他损失了150万澳元——他回到了牛奶场工作。谷粒螺旋——将谷粒从一个大贮窖移至另一个大贮窖的圆柱桶——被塞住了。他乱摆弄了一阵机器,啪的一声打开了一个开关。“我精力不怎么集中。”他停下来,皱着眉。“我正在考虑水的问题。”他按错了开关。一眨眼,马尔科姆•霍尔姆割掉了自己的手。

2006年3月,弗兰纳瑞的新书《是你制造了天气》在英国出版了,该书清晰、详细地说明了如果2050年世界还没有摆脱对碳的依赖,等待着我们将是什么。由于弗兰纳瑞综合了盖亚假设和自然科学方法,他被自然主义者和播音员大卫•爱登堡称为“史上最伟大的探索者之一”——以及2007年澳大利亚年度人物。结果是:澳大利亚对沉寂的春天做出了回应。7月特别寒冷潮湿,弗兰纳瑞患上了流感。当我们谈话的时候,他正在恢复中。洪水和暴风已经在澳大利亚的东部沿海造成了严重破坏,一艘4万吨的油轮像一条铝制舢舨一样被拖到岸上。我向弗兰纳瑞指出,全球变暖带来的困难是很多地区都在面对异常的洪水。“广义建模指出,气温每升高1摄氏度会导致全球降雨增加1%,”他解释道。“但是降雨并不均衡,在某些地区是大到暴雨,而其他地区则没有降雨。我们正在研究我们计算出来的这1%的影响。”

在他的书中,弗兰纳瑞描述了自60年代起澳大利亚西南部冬季降水量的巨大下降。联邦科学和产业研究组织 (CSIRO)预测,到2070年东海岸的降雨量将下降40%,同时气温升将高7度,丛林火灾发生的几率越来越大。去年11月,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委员会(IPCC)的报告进一步证实了这个不幸的预言,报告说“到2050年墨累河—达令盆地的年流量很可能下降10%到25%,”将导致农业和森林业产量全部下降。

5年前,在上一次大干旱期间,我曾经做了一次横穿西昆士兰州的旅行。那里龟裂、烤焦的土地明显不适合几百万牛羊的蹄子——澳大利亚本地的动物都没有分蹄——农民所有的梦想都化为乌有。以前,几乎没有人提到全球变暖。问题被归咎于厄尔尼诺现象导致的干燥的、周期性的气候条件。厄尔尼诺现象是一个与太平洋有关的强气候现象,迫使降水云远离大陆。

很快就到了2007年7月,只有几个科学家怀疑“大干旱”是部分由于气候变化导致的。一些人将其称作气候转变;而其他人则毫不含糊的认为这是即将发生的事情的预兆,比如弗兰纳瑞,他的看法与阿尔•戈尔的世界末日预言一致。由于澳大利亚是发达国家中第一个经历了如此长的干旱期的国家,世界其他国家都在看着它会如何应对——以及能够获得什么样的教训。这不足为奇。

这次我没有选择长途跋涉到贫瘠的澳大利亚内地。我要看看如果驱车一天从悉尼到墨尔本,一路上干旱所产生的影响。这讲述的不是瘦骨嶙峋的母牛和干裂的土地,而是更复杂的水管理不善和人类对脆弱的生态环境的沉重打击。

过去12个月里,在普通澳大利亚人中发生了令人震撼的转变,这值得注意。戈尔主演的难以忽视的真相(尽管约翰•霍华德,直到最近还是一个气候怀疑论者,在戈尔的澳大利亚之行中对其很怠慢)、英国经济学家尼古拉斯•斯特恩的斯特恩报告发布以及食品价格的提高共同作用,将人们从沉睡中唤醒。现在,由于要榨出过度延长的水路中的每一滴水,产生了社会分裂的威胁,激烈的讨论已经迫使环境成为今年大选的最前沿问题。在西澳大利亚州的珀斯市成功建成了脱盐工厂之后,维多利亚州和新南威尔士州也将建设两个大型脱盐工厂;政府也宣布了禁止有助于产生温室气体的白炽灯泡。

对弗兰纳瑞来说,这些只是一小步。“我们可以成为使用可再生能源的沙特阿拉伯。我们拥有太阳能;在澳大利亚中部省份我们拥有地热能,在东海岸我们拥有最好的风能。”安妮•延森研究南澳大利亚州墨累河下游的生态问题已经长达25年之久,在她看来,这是一个优先权的问题。“在人们需要放弃一些东西的时候,每个人都在为保护已经得到的一切而奋斗,”她说。“由于每个人都需要一定的量,我们必须保证河流生机勃勃,能够养育我们所有人。”

马克•吐温比较了墨累河和美国的密西西比河。19世纪,在缓缓流淌的墨累河的灰绿色水流中,常常能看到明轮船在城与城之间运送货物。墨累河流域占地超过100万平方公里,把水从热带的昆士兰州北部输送到达令河,从位于雪山的墨累河源头输送到阿德莱德市边界,绵延1500英里(2400公里)。

将近60年前,雪河水电站计划启动了,利用三条河流上游的水力进行发电,并将融化的雪水收集到尤卡宾湖和晶达邦湖两个湖泊中。随着16座水库和数不清的拦河坝的建成,该计划能够为墨累河提供可靠的水供应,以保证全国“抗干旱”。从长远观点来看,环境被遗忘了,但是西部干燥、肥沃的土地变成了奶牛牧场、果园和青葱的稻田,比如芬利市。

提到墨累河,事情就复杂了。尽管在1917年建立了河流的管理权,联邦政府只在那一年从四个州取得了控制权,而这四个州直到现在仍然拥有自己的规章和相互矛盾的制度。虽然昆士兰州、新南威尔士州和南澳大利亚州很快把权力上交给了中央政府,但是维多利亚州可能会向高等法院提交一份诉讼以保护其水权。

多年的过度分配和干旱的积累导致了可怜的低流量水平。2006年6月,水库的入流量是7000亿升。一年后,猛降至3000亿升。保证地区正常运转的代价是耗尽了水库的贮藏量,比如就在奥尔伯里市外的休姆水库。奥尔伯里市位于新南威尔士州和维多利亚州的边界上,是一个繁华的中心。在与马尔科姆•霍尔姆会面之后的第二天,我就从奥尔伯里市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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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https://environment.guardian.co.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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