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

一切因此而改变:资本主义VS气候变化

娜奥米·克莱恩在其新书中指出,人类占主导地位的经济体系与地球的生态系统之间存在根本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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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早些时候,英国外交部伦敦办公楼的前台上摆放了一块写着“绿色政府”字样的布告牌。旁边还放置了一小叠明信片,邀请大家就如何实现转变发表自己的看法。除了“无肉星期一”、“改进自行车停放处”以及“将皮特凯恩群岛变成海洋保护区”等有策略的建议外,下边赫然翻到一条不那么“有策略”的建议,上面写着:“把有钱人都宰了,用橄榄油和大蒜煎煎,吃掉。”

在外交部,人们几乎不曾见到过这样的措辞。但这种言论经常会跟环境主义者联系在一起。他们被指责在绿色理念之下偷偷隐藏着社会主义的图谋。许多人对这种指责嗤之以鼻,坚称气候变化问题与左翼活动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总是说,绿色也可以以商务的面目示人,可以意味着商机,甚至可以成为右翼的话题。

娜奥米·克莱恩在她的新书里想要重新把环境主义者与左派等同起来,还打算把某些意识形态重新注入到关于气候变化的争论中去。尽管多少存在争议,但她认为气候怀疑论者至少在将环境主义与社会主义等同起来这件事上是正确的。她声称,我们的主导经济体系与地球的生态系统之间存在着根本冲突,我们越早认识到这一点越好。

书里有很多类似的内容,某些地方还颇富诗意,时不时还会话锋一转令人茅塞顿开。我想,不出几年,这本书里的一些词汇就会成为活动家们的口头语:比如“榨取主义”——即攫取各种地球资源的行为的意识形态化表述,再比如“布劳卡迪亚”——抵制化石燃料开采的世界性网络。但克莱恩的观点里也存在某些腐朽落后的东西。坦率地说,某些地方缺乏深度,我个人认为实际上还稍稍有些荒诞不经。

书的开篇,她强调了我们大家在日常生活中都曾有过忽略气候的行为,要么是我们忽视了,要么即使是注意到了,也很快就忘掉了。这是本书众多令人称道的地方之一。作者并没有简单地将资本主义妖魔化,而是认为这个问题我们所有人都有份儿。

接下来,她抱怨说人们并没有像应对“9·11”或金融危机那样,用同等的危机处理手段来应对气候变化问题。但“政客们并不是唯一有力量消除危机的人”,我们普通人也应该呼吁对气候变化采取行动,就像过去我们在奴隶制、选举权和种族隔离制度上所做的那样。这种激励性词句书里比比皆是,多年来,我们在演讲中也常常能够听到

克莱恩亦很有说服力地指出,资本主义加重了我们在气候变化上的无所作为。资本主义有时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灵活、有效。实际上,它会有力地扼杀变革,而非推动进步。她的书里还贯穿了一个天真的理念,认为某位亿万富翁救世主可以拯救我们。理查德·布兰森是她主要的研究对象。尽管这是一个值得研究的个案,但是,将其作为目标有点太过明显。也正是从这里开始,这本书开始变得支离破碎。很显然,杰里米·格兰汉姆没有什么问题,因为他支持的正是克莱恩喜欢的东西。我也很想知道她如何看待其他各类关心气候的富翁们,比如保罗·波尔曼或者罗宾·伯利。这一章很有些右翼的味道,但缺乏实质内容。

她的科学和技术信条也需要加工。那些支持她说法的科学家都颇有名望,但我们也必须提醒人们:虽然我们狂妄自大地宣称自己能够完全认识和控制自然,但是,也正是由于现代科学的诞生才出现了这个被我们称为“榨取主义”的东西。然而,我们还可以从其它的角度看待现代科学。比如,可以尝试用苏塞克斯方式来构建政治科学,即将社会公平和环境完整性作为核心。

克莱恩就公众参与核电问题的注解做得很好,但这个问题不应只是以注解的方式进行描述,而是应该铺陈开来。如果这样做了,她就可以从可能的科技(甚至是核技术)改革和参与中发现希望。克莱恩没能在书中把科学政治问题说透,她只是这类气候变化书籍作者中的一个,但这并不能成为借口。

克莱恩也乘机再次推销她“休克主义”的老理念。在某种程度上,她只是认为气候变化的转型会被那些别有企图的人所利用。但是,很明显,如果气候变化带来的休克能够为她所用的话,那么“休克”一下也无不可。正如她自己描述的,当她意识到气候问题可以成为一股激励人们通过其它方式让世界变得更加安全和公平的力量的时候,她终于觉醒了。我们知道,英语中的“天启”一词来自希腊语,原义是揭示或揭露。随着环境问题对我们的影响越来越大,政治问题被揭露出来,社会运动应运而生。“拱心石”不仅是一条输油管线,也是一项运动。这就是现实,但我依然坚定不移地认为克莱恩很享受这个现实。

中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克莱恩在书里引用了自然之友总干事李波的话。他对一位环境主义者竟然感谢雾霾引发了人们对环境问题更大的关注这件事背后的讽刺意味表示哭笑不得。无论你多么富有,都无法躲开有毒的空气,“这正是雾霾的美妙之处。”但我们难道真的可以用“美妙”来形容空气污染吗?克莱恩似乎把“布罗卡迪亚”概念当作解决气候变化的灵丹妙药来推销,但感觉却像是在苦中作乐。当欧文·帕特森谈起气候变化带来的机遇时,他的话听起来不仅肤浅,而且有点危险。当克莱恩气喘吁吁地对我们说“气候变化是我们的机会”时,同样显得错漏百出。希望源于人们为了解决气候变化而采取的诸多创新性应对方式,而不是源自于苦难。从苦难中寻找希望的说法简直荒唐,就像是说我们需要好好打一场仗一样。

想吃掉有钱人就吃吧,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拿地球来当借口。无论社会主义还是环境主义都应该拿出更好的理由,而不是这种没有营养的言论。翻译:奇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