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千里寻“鸭”

《沐浴小鸭：一个关于28800只在海上丢失的沐浴玩具的真实故事》
作者：多诺万•霍恩
Union Books出版，2012年

艾瑞•卡尔2005年出版的童书《十只橡皮鸭》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一群快乐的黄色沐浴鸭在被运往大洋彼岸的途中掉下了船。落水之后的小鸭子们在澄清蔚蓝的海水中到处漂荡，经历了一番奇遇。最终，其中的一只橡皮鸭遇到了一群真鸭子，然后一起游向远方。

这个动人故事的原型是一场真实发生的海上货物泄漏。这起发生于1992年的事故曾经激发了国际媒体和卡尔本人无穷的想象力，如今又成了多诺万•霍恩的杰作《沐浴小鸭》关注的中心。

1992年1月10日，北纬44.7度、东经178.1度，阿留申群岛以南：在这片暴风肆虐、自古以来便有“太平洋坟场”之名的水域，一艘名为Ever Laurel的货船顶着强风和11米高的巨浪苦苦前行。这个“载重28904吨、柴油发动机有仓房那么大的浮动仓库”此时“就像按摩浴缸中的玩具”，船上装载的两列总高6米、长各为6米和12米的集装箱终于再也禁不住如此剧烈的颠簸，掉落到水中。而其中一个集装箱里装的就是沐浴玩具。

霍恩在此基础上撰写的《沐浴小鸭》不仅记录了各种好玩的奇闻异事，更对世界经济、海洋污染、荒漠化以及人类与上述环境状况的关系进行了严肃的探讨。对于1992年的那起事故，儿童读物作者和报社记者看到的是一群畅游水中的橡皮鸭，而霍恩看到的则是更为阴暗和复杂的贸易和产业现状，以及塑料的广泛使用正在污染海洋的事实。霍恩一上来便明确指出，传说中的橡皮鸭其实是用聚乙烯制成的，而且除了鸭子之外，还有蓝色的海龟、红色的海狸和绿色的青蛙——总共28800个之多。

泄漏事故发生15年后，曾经是一名英语老师的霍恩踏上了追寻这批玩具的征途。他引用詹姆斯•艾吉《赞颂名人》中的话说，他希望能“无限期地”调查此事，为的是超越“迷人的幻景”，看到“刺眼的真相”。

他自如地引用美国经典文学作品中的语句，梭罗的《瓦尔登湖》和梅尔维尔的《白鲸》他都信手拈来；每次看到他站在船只残骸之上，或者凝望填满塑料废物的坑底，惠特曼、狄金森和史蒂文斯的诗句便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但这些微妙的感受都是那样难以捉摸，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感动、热情和好奇，让人心驰神往。而他为了追求自己的目标，不远千里，四方转徙。

在沐浴玩具登陆的锡特卡市，霍恩跟“身材魁梧的E博士”——海洋学家柯蒂斯•埃贝斯迈尔——把海滩翻了个遍。在偏远的戈尔波因特（Gore Point），他与阿拉斯加的环保主义者团体一起清理由北太平洋漂来、在基奈半岛上登陆的垃圾，还在其中发现了一只红色的塑料海狸。他跟随一生致力于监控北太平洋环流、号称“塑料回收者之王”的查尔斯•摩尔驾船深入“垃圾漩涡”。在那里，海浪交汇形成的巨大漩涡卷携着各种垃圾，大至漂浮荡漾的电冰箱和电视机，小到用来制造各种产品的小塑料珠。

追随着沐浴小鸭的踪迹，霍恩到过中国的玩具工厂，而被西方人视为童年生活象征的亮黄色橡皮鸭正是来自这些沉闷无聊的地方。霍恩还曾随破冰船进入北极圈，几只橡皮鸭正在那里欢快地游荡。

霍恩的书充分地展现了这个题材的广度和重要性。他带领读者在旅途中不断获得新的发现，而不是将干巴巴的现成结论直接摆在读者面前。“一次沉船事故的后果远不止保险商注意到的那些，”梭罗曾经如是写道。《沐浴小鸭》极好地证明了这一点。